上回发过的文章后,办公室“Z世代”妹妹问我:“你知道现在我那些朋友们最喜欢去哪儿玩吗?”见我一脸迷茫,妹妹自问自答:“是寺庙哦!”于是我去了解了一下,发现此言不虚,“Z世代”正身体力行践行着“以禅赋旅”,用稍显稚嫩的肩膀撑起了寺庙经济的半边天。
当“Z世代”成为寺庙常客,寺庙里的僧人就成了其“最熟悉的陌生人”,就连僧人什么时间早课、清扫殿堂、用膳,他们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前不久,北京卧佛寺由于与“offer”谐音,在网上被誉为“offer寺”,受到祈求“上岸”的众多年轻人的虔诚膜拜。
当前,不少年轻人只要生活上的压力变大、焦虑迷惘,就会去寺庙上个香、请个串,不惜花费千八百块钱且起一大早赶往寺庙门口排队。尤其是周末的寺庙,放眼望去,乌泱泱全是年轻人。有人在蒲团前虔心祈愿,有人在思考求的签是何含义,有人排队请手串,也有人排队等烧香,总之,考研考公之前,先去求个御守;工作有项目接手,先去求个手串;事业停滞不前,生活跌到低谷,在寺庙拜拜,好歹也能得到佛祖的几分庇佑。
很多年轻人到寺庙第一件事就是找平面图,哪个殿管事业,哪个殿求财运,哪个殿保平安,哪个店旺姻缘……务必一个不落拜个遍。寺庙,成了这届年轻人的“实体锦鲤”,他们把生活砸过来的难题都留给了佛祖,全然不顾佛祖的KPI是否完得成。
以北京雍和宫为例,法物流通处作为最火爆处之一,跨门进去,左边是开光处,更多的空间则用来出售法物,价格从几百元至上万元不等,充分照顾到不同消费者的需求。其中,广受年轻人欢迎的手串永远在限购、断货,以至网友都表示:最受年轻人欢迎的首饰不在商场一楼,也不在买手店,而是在寺庙的法物流通处。如果你周末去的话,法物流通处门前的队伍能排到看不见尽头。
雍和宫销量最好的是香灰瓷、香灰琉璃手串,均由本寺香炉里的香灰制成,单看“材料”这一点,就俘获了无数年轻人的心;款式从基础款到马卡龙色系列、半糖琉璃系列,全是年纪轻的人喜欢的潮流配色,每次上新,都能引领一波全国法物的潮流,而这也给雍和宫打开了更大的客源市场。
而且,作为北京城新特产,雍和宫法物正在小红书等社交平台迅速走红,这也催生了各个社交平台上蓬勃的雍和宫法物代请生意。目前,在小红书上搜索雍和宫,已有超过10万篇笔记和近9000件商品。一位做雍和宫珠串代购的女孩,已经在小红书拉了5个超500人的群,几乎每天都有客人拿着照片在群里询价。
尽管不一定可以保佑你愿望成真,但一片充盈希望和平等的空间总可以安抚你波动难平的心绪;请一串珠串,就给愿望多了一分加持。与其说人们相信开光法物的效用,不如说更像是为“愿望”买单,就算愿望最后没有实现,那也是因上天要考验你,你的福气在后头。
以前,年轻人出门玩关心“哪儿好玩?哪儿好吃的多?哪儿拍照好看?哪儿性能好价格低?”现在年轻人出门玩则关心“哪个寺庙适合求事业?哪个庙求姻缘比较灵?有没有路线可以拜佛游玩两不误?”
来自携程的多个方面数据显示,今年以来,寺庙相关景区门票订单量同比增长310%。除节假日外,近三个月周末的寺庙相关景区门票日均订单较平日呈现翻倍增长。2月以来,预订寺庙景区门票的人群中,“90后”“00后”占比接近50%,年轻人正在成为点燃寺庙旺盛香火的新主力。
随着“相约拜佛”在年轻人当中日益流行,寺庙类景区的高人气也对目的地热度起到了一定的拉动作用。从搜索热度来看,近期关注度较高的寺庙景区分别为灵隐寺、普陀山风景区、寒山寺、雍和宫、佛光寺、白马寺、大雁塔、鸡鸣寺、少林寺、布达拉宫等。与之相应的,灵隐寺、普陀山风景区和寒山寺所在的杭州、舟山和苏州旅游搜索热度均进入同期全国前列。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涌入佛门的“90后”“00后”,新的内心诉求裹挟着新的时代要素,为以往依靠佛法感召力来获取收入从而维持运营的寺庙类景区,延展出了更广泛、更多元的利益空间,也使得寺庙旅游要在动态发展中实现自我的一直更新与完善。所以,从某种角度而言,寺庙旅游实则是寺庙与年轻人的“双向奔赴”。
为了更加迎合年轻游客的消费需求,灵隐寺积极向年轻人靠拢,成为国内第一家引入星巴克的寺庙。当中式香火与咖啡香气融于一体时,营造了一种看似奇怪却又莫名融洽的氛围感,让人在点单时不禁思考:今天是要“中悲”“大悲”还是“超大悲”?
此外,永福寺有慈杯咖啡,法喜寺有沐欢喜咖啡,德寿宫有德寿宫咖啡,“一寺一咖”俨然成了新标配。而对于酷爱集章的年轻人来说,寺庙的专属印章也不容错过。
近年来,南京大报恩寺也有许多令人耳目一新的创新性操作。游客在寺内的舍利地宫,可以领略360度球幕电影,极具科技感的声光影特效与富含底蕴的人文内容完美融合,呈现出一种“赛博礼佛”的震撼效果。
当下,旅游经济不断注入新活力,驱动着宗教文化资源的现代化开发。中国佛教协会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底,中国现存的3万多座寺庙有20%以上实现商业化,大多分布在在北上广及河南、四川等佛教文化盛行的省市。得益于年轻人强劲的消费力加持,寺庙旅游的未来市场发展的潜力也变得更令人遐想。
目前,在露营热潮下,“露营+”模式不断涌现,而当火爆的露营遇见日益走红的寺庙,一下擦出了闪亮的火花,“佛系露营”一出世,就受到了高度欢迎。人们在放松身心畅享大自然的同时,深入体验特色佛禅文化,满足了日渐增长的美好精神生活需求。
以位于西藏昌都的珠古寺为例,作为昌都强巴林寺加拉活佛的夏宫,距今已有760余年的历史。该寺四周群山巍峨,古木参天,风光旖旎,自然景观独特,附近还有几眼季节性温泉。依托良好的山水环境、优越的地理位置、便利的交通,珠古寺因地制宜,发挥特色,主打生态牌,于2015年建立了珠古洒咧营地。
“洒咧”在藏语中意为露营野炊,在松软的草地上晒着太阳,看着远处雪山的美景,品尝着藏家美食,体验着康巴文化,这不但是康巴人,也是大多城里人喜欢、向往的一种生活方式。
而珠古洒咧营地自建立以来,陆续配置了43顶特色帐篷及内部设施设备,打造主题住宿、休闲娱乐、农畜产品购物、宗教朝拜、温泉康养等多功能于一体的旅游胜地。露营人士在这里能够直接进行禅修、冥想、敲钟、抄经、礼佛等活动,同时享受寺庙宁静的自然环境与浓郁的宗教文化。
诚然,在山寺里看月,在晨光里放空,在佛像前祈祷……佛寺露营正成为僧人们的一场精心经营,为寺院带来了更多香火,带来了更大名气,也让游客拥有了一种更独特的经历和一份难忘的回忆。
当露营与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文化交融,会产生许多意想不到的化学效应,会化为一种工具和动力,使人们更快更轻易地接触和深入某些事物。而通过这样一种轻松的方式更容易提高主题文化的接受度与认识程度,达到文化保护与宣传的目的。
当然,于露营而言,文化的赋能带来的是产业运营的新形式,会更加吸引眼球,让人有想要尝试的冲动。
其实,从古至今,宗教文化与旅游的关系就十分密切,宗教文化谱系的生长关乎民众的心灵诉求。
如今,“90后”“00后”的涌入,打破了依附于宗教信仰的寺庙旅游的陈旧形态,也开启了体验经济下寺庙旅游的新时代。于寺庙而言,既是机缘,也是考验。
在中国文旅业进入体验时代的前提下,寺庙文旅优势十分显著。听经问法、浴佛、食斋、同住等沉浸式礼佛仪式都在不断的提高和强化寺庙类景区的重游率、消费意愿、过夜率以及常年游客参观量等指标。而这些,都是眼下年轻人最为关注的旅游服务产品属性。
据不完全统计,国家4A级以上旅游目的地中,宗教景点有270余处,占总数20%以上;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5058处,寺庙约占1/4。寺庙旅游业态的多元化与综合服务的升级完善,在很大程度上直接体现了国家对于宗教文化资源的管理、统筹能力。
宗教文旅资源的吸引力,主要源于宗教教义的哲理魅力,宗教建筑的艺术魅力,宗教氛围的神秘魅力,近年来,随着宗教文旅的升温,我国寺庙旅游商业化现象也日渐突出,随着宗教文旅市场潜力的释放,社会和经济的效果与利益日益凸显,在推动地方经济文化发展方面贡献显著。
而一旦寺庙商业化过度发展,容易使寺庙场所流于庸俗化,导致佛教民间传统文化的失真,进而影响游客的宗教文化体验,降低宗教文化资源的旅游吸引力,弱化宗教旅游经济效益。此外,过度商业化还会破坏当地生态环境,影响整个景区的形象和旅游体验。
所以,作为乌托邦般存在的寺庙,一方面要紧密结合大众精神文化需求,适应社会变迁,另一方面也要与时俱进,积极探索旅游目的地运作模式如何稳健融入寺庙管理。